保障權益 藝創工會產業調查公布
【記者 簡冠盈/綜合報導】
台北市藝術創作者職業工會於10月26日舉行「2024年性別平等與勞動調查報告發布會」,介紹今年6至7月的調查成果。調查除了聚焦於產業勞動現況,也因應Metoo事件在台灣藝文圈的浪潮,新增性別平等調查,希望改善藝術創作的產業環境。
三階段調查 共築友善藝文環境
台北市藝術創作者職業工會(以下簡稱藝創工會)於2011年創立,近年來透過提供契約範本、藝文工作者勞動情況調查,希望透過調查與倡議共築友善的藝文環境。
藝創工會10月26日舉行「2024年性別平等與勞動調查報告發布會」,本次調查參考韓國《表演藝術中性別認可與人權環境調查》及日本《2022年藝能、藝術、媒體行業的騷擾實態調查問卷》設計填答問題,最終收集了944份網路填答問卷。
該調查分為三階段,第一階段透過諮詢各類藝文工作者,了解其在勞動與性別平等方面關注的議題以設計問卷。第二階段廣發問卷,為期兩個月廣邀藝文團體、工會會員、藝文工作者填答。第三階段為問券結果分析,並在過程中舉辦會議,諮詢各團體對調查結果的想法,預計11月底公布完整調查報告。
藝文產業圈子小,工作場域也有可能屬於小團體,因此要在申訴性平問題時保密申訴者十分困難。【圖片來源 台北市藝術創作者職業工會/提供】
認知不足 藝文工作者權益處弱勢
根據此次調查,2024年藝文從業者的平均月收入為35,718元,與全國平均每月經常性薪資48,043元比,低了將近30%。調查也顯示台灣藝文工作者在勞動關係的認知上普遍不足,對於「委任」和「承攬」的工作型態區分,僅5%工作者對「委任」有清楚認知。藝文產業有許多工作從屬性高,卻被認定為承攬關係;許多雇主更以「假承攬,真僱傭」的形式剝削勞動者的權益。
目前於視覺藝術相關領域擔任實習生的A子(化名)在討論時表示,公司與他簽約時沒有保勞健保,只有團體保險,也沒有加班費。他表示藝文領域的學校都規定要去實習,但並沒有支薪。自己透過擔任實習生進入公司,但業務範圍卻涉及文化行政。曾福全說:「實習在法律上並不存在,是教育部弄出來的一種『強迫工作』的課程。」
勞資關係難界定 職災含精神創傷
曾福全認為,藝文工作者很大的心理壓力來自於收入不穩定,社會安全網也因此有缺口。法國、德國等地對藝術工作者有社會保障補貼制度,韓國對藝術家有稅務減免,都能成為台灣借鑑的對象。主管機關應考慮補助藝文工作者的勞保保費,降低他們的負擔。
今年調查發現藝文工作者的工時慢慢接近一週40小時,曾福全說:「過去調查中,一天工時最長居然到16小時都大有人在。」他表示藝文產業的職業災害(以下簡稱職災)除了身體受傷,也有精神創傷或職場霸凌。在職業安全(以下簡稱職安)教育時就應該讓勞工發現自己若每天都失眠、腸胃不適,原來是跟職災有關,他說:「你就會意識到要減少工作上的壓力、時數,或是跟老闆說:『我不要工作這麼久』。」
藝創工會於2022年舉辦勞動權益論壇劇場,藉由互動劇場的形式,帶領觀眾深入討論勞動權益。【記者 簡冠盈/擷取自台北市藝術創作者職業工會網站】
增性平教育與輔導 提升藝文健康
因應許多藝文工作者在Metoo事件<註一>中勇敢發聲,藝創工會也在這次的調查中納入性別平等相關調查。性別暴力受害者往往害怕遭報復、失去職業發展機會、遭受孤立而不敢公開發聲。工會提出「加強性平教育」、「強化保密申訴機制與多元支持」等訴求, 希望各界重視藝文產業強調階層、資源控制的現況。
旁觀者在性別暴力中所承擔的壓力並不亞於受害當事人,藝創工會秘書陳姿穎說:「目睹(騷擾事件)者或聽聞者可能不是親身經驗性別平等事件的人,可是她可能會因為去協助、或是看到事件發生而感到無能為力,因為她無法在權力結構下再去幫助受害者。」支援性別暴力受害者的「協助者」在過程中經歷極大心理負擔,甚至在工作圈中遭排擠或標籤化。主管機關應設立支持系統提供「協助者」心理輔導與法律保護。
另外,鑒於「國家文藝獎得主撒古流性平爭議事件」<註二>,藝創工會也認為主管機關對於藝文補助的撤回機制應設立明確的施行方式,並確保不會損害加害人周圍工作者的勞動權益。
表演藝術領域因其工作特性,常會造成身體觸碰頻繁發生。工會建議教學者可事先說明排練時涉及的肢體動作,或舉辦與身體界線相關的工作坊,幫助演員了解身體界線。曾福全說:「表演方法與時俱進,指導者也應有所改變,讓表演方法與藝術生產過程更健康。」
藝創工會近年推廣的「契約範本」希望勞資都有協商的空間,不要看都不看就草草簽約簽下去。【記者 簡冠盈/拍攝】
留住人才 改善勞動條件重視平等
A子會後表示,她對於美國工會的能動性能大到去擾動政府政策感到震驚,希望台灣政府可以加強勞動教育,不能只讓民間單位承接勞工的需要。
另外,曾福全也表示,希望文化部可以對藝文產業做全國性的勞動情況普查,目前填答人大多是北部藝文工作者,普查能得到更均質化的答案。他說:「去問表演工作者排練費是多少錢?台北表演工作者會回答:『很低,大概300、400元。』至於嘉義在地工作者,得到的答案是150元,甚至沒有排練費。」
韓國對藝術家有立法保障藝術家權益<註三>,也有專責組織對藝文產業進行研究;從十年前就開始做藝術家心理諮商支援的計畫。日本則由民間團體推動,在進到工作場域前就建立工作指引、求助單位。台灣若想成為文化輸出國,改善藝文產業勞動條件及重視性別平等問題,是留住人才的第一步。
<註一>台灣藝文產業Metoo事件:Metoo運動於2017年在美國爆發,電影製作人哈維・韋恩斯坦遭報導對數十名女性性騷擾、性侵,隨後社群媒體廣泛以「#Metoo」標籤發文譴責性侵與性騷擾。2023年,台灣藝文圈爆出多起Metoo事件,如知名藝術家謝春德遭控多次性侵,藝術史學者蔣伯欣也被學生指控感情詐騙。
<註二>國家文藝獎得主撒古流性平爭議事件:2021年底,國家文藝獎得主撒古流.巴瓦瓦隆爆發性平爭議,遭提起公訴。有立委提出受獎人若有性騷相關事實,要有相關機制撤銷或收回獎補助。
<註三>韓國立法保障藝術家權益:《韓國藝術家福祉法》要求定期對藝術家全職跟兼職的比例進行調查,對藝術家也有稅務減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