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分證欄位下的性別 無限性
【記者 許鏸文、遲柏恩/嘉義報導】
片長:9分53秒
2019年,一位跨性別者,因爲沒有進行性別重置手術,在更換身分證性別時遭拒,由此,「免術換證」議題受到台灣大眾關注。而在跨性別議題當中,免術換證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如何面對傳統社會二元性別框架,以及對於多元性別的接納,更需社會共同討論。
免術換證首例 看見跨性別困境
2019年台灣同性婚姻合法化,隨著社會對於性別觀念更加開放,跨性別者的權益也逐漸受到重視。根據2008年內政部函釋,變更身分證上的性別,需要兩位精神科醫師鑑定,進行性別重置手術,摘除原本的性器官,才能申請性別變更。但是,2019年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判決,強迫人民必須經過手術才能換證,違反了法律保留原則與比例原則。由此,「免術換證」的議題浮出檯面,社會上出現許多不同的觀點。
民眾 葛柏豪:我覺得(免術換證)很好啊! 因為那個人的心理的性別跟生理的性別確實是會有衝突,那如果他是認同他心理的性別的話,那這樣他去更換(身分證),反而對他會是比較好。
跨性別藝人 kiwebaby:我覺得免術換證這件事情,好像真的是會在工作上,會遇到比較多的困難,因為我以前可能很想要去東區服飾店、很漂亮的地方上班,我可能一進去,他看到我的樣子,他說,不好意思,我們不用男生。或是尤其是在健身房,在健身房要使用淋浴間,好像也還蠻困難的,因為你好像去哪邊都不對,所以有時候我會選擇一個人默默地去上殘障廁所。
諸羅部屋_LGBT生活館志工 葉問:當然支持免術換證是一定的,因為對於所有想要順從自己生理特徵的人,他想要獲得這樣的認同,那一定是支持的。 但是對於我的專業(競技運動)而言,那一定還是會持一點相左的意見,因為畢竟在競技運動上面,就是一個比較、較勁,那在相同的基礎上,在比賽而言,一定是比較能符合規則的。
換證難題 生理差異與性別習慣
在大眾眼中,推動免術換證的確能增進跨性別者的權益,但是,美國一名跨性別游泳選手在今年三月,得到女子自由式冠軍,男女在生理上的界線,令台灣大眾擔憂免術換證通過後,可能會影響空間權力以及社會秩序。
諸羅部屋_LGBT生活館 Wen:講坦白就是我們講生理性別,生理性別跟我不同的人,他有可能會進入到比如說女性專屬的空間的時候,講坦白說我自己是有一點緊張跟害怕的。
民眾 許耕榕:我覺得就是其實這件事情,還是有太多的矛盾的地方,不能只單靠改一個就是不用手術,就可以更換性別來去說明。畢竟你在現實生活中有太多、太多事,不能只改一個身分證的性別,就說一個人是男生還是女生。
跨性別運動者 高旭寬:免術換證的這種做法,我覺得在某個層次來說,他強調認同,而沒有去看到這個社會上面所真正介意的身體的部分。那如果大家都寫自己的認同,那你怎麼去處理大家介意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這件事情?男女授受不親也不是在指你的認同授受不親,是在指你的身體授受不親,我們怎麼去面對身體的差異,和我們的整個因為身體,而區隔的性別習慣。
破除二元性別框架 多元的跨性別
對於跨性別族群,大眾普遍有一些既定印象,但是跨性別是個傘式術語,意即在這個議題大傘下其實包含著不同異質性的族群。跨性別議題所討論的,不僅僅是身分證上的性別,也討論了社會二元性別框架下,不同樣態的性別表現。
金門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 徐志雲:Bockting(Walter Bockting, PhD)在1999年提出來的一個(跨性別)定義。它指的是當事人,他跨越或超出了社會上所定義的性別分類,然後當事人他的性別認同跟性別表現,跟他出生時被指定的那個性別並不一致。所以裡頭其實也有包含了某一些人,他是想要從社會上的二元性別的一種,跨越到另外一種;但也包含了另外一群人,他根本沒有想要進到這個二元劃分的性別歸類當中。我覺得那才是一個廣義的「跨性別者」當中,會包含著不同異質性的一個族群。
跨性別運動者 高旭寬:我從來沒有認同自己是男的,因為以前沒有「認同」這個字,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我跟一般人一樣。其實一般人的性別也不是他自己決定的,現在在這種性別認同的的這種概念裡頭,我們其實是沒有看到一般人的狀態,一般男女,哪一個人的性別是他自己決定的?哪一個人是自己選擇性別的?沒有啊,所有人的性別都是被決定的。每一個人的性別都是學習而來的,學習我們這個社會的性別文化而來的。那認同也是在這個過程當中慢慢發展出來的,這不是一個天生的東西,但是學習來的東西。
陪伴TA變性 性別自定義
「跨性別」包含了許多族群,在醫療院所中,對於準備進行手術的跨性別者,精神科醫師所提供的不僅僅是性別不安的鑑定,更多的是協助跨性別者可以融入新的身分。
金門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 徐志雲:以醫療的立場來講,我們是當事人如果在他的性別認同上面遇到了困境,遇到了焦慮,或遇到了因為外在的歧視,而產生的心理上的傷害,這是我們希望能夠協助當事人、能夠降低他們的傷害跟焦慮,甚至是憂鬱的狀況。但是真正當事人自己認為自己是男生女生, 或是超越了二元性別,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回到當事人自己主觀的感受。
國立成功大學護理系特聘教授 柯乃熒:那時候(二十年前)就是在全世界看起來每十萬人不到一個(跨性別者),但是我因為是心性特別門診,所以我真的遇到了非常多這樣的來求診的。我遇過最年輕的大概是國中生,他是跨男,然後爸爸媽媽陪他來,其實在那個過程當中,你就會發現他的認同很清楚,他雖然是女生的生理,然後跟他爸爸媽媽談了之後,也發現他其實在對他自己的認同,或者是對他生理性別的厭惡,這其實都很一致。
金門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 徐志雲:有一些當事人,他其實早就以他習慣的性別,生活在這個社會當中很久了。他需要的是醫療資源的銜接,例如像荷爾蒙治療,又或者是性別重置手術。所以可能協助的面向比較是醫療資源的銜接。有一些跨性別者來,是因為他不確定怎麼樣的生活比較適合他,他可能對於自己的性別認同、性別表現,還有他在生活、社會、家庭、職場、學校,不同的地方可能面臨的困境,這時候我們可能更多的是進行所謂的心理諮商,甚至是家族的治療。
落實友善平權 成就性別無限性
台灣大眾關於多元性別與性別平權的觀念仍待普及,如何讓各種性別的人都能被社會接納,最重要的還是讓性別友善的觀念融入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改變社會還需要漫長的時間,目前我們可以做的是持續討論性別議題,讓各種立場的聲音都能被聽見。
跨性別藝人 kiwebaby:因為我一直不認為說這個社會,如果原本是健全的,教育是完善的,真的會有人一出生就說,我不要當男生,不要當女生,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嗎?
跨性別運動者 高旭寬:我最後想要強調一件事情,就是說很多人會問, 跨性別的成因是什麼?先天的還是後天的,對不對?跨性別的成因是因為有男女二分,跨性別的成因是因為男女不平等。跨性別的成因是因為男女有差別待遇。 如果沒有這些差別待遇,沒有這種二分,那每個人都很獨特啊,每個人都不一樣,它沒有那麼特別地強調男女大不同的時候,那每一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
國立成功大學護理系特聘教授 柯乃熒:我一直都認為臺灣雖然進步,但是永遠不夠。我們都希望每一個獨特的存在都被允許,而且他可以有他被認可、被發生的可能性,然後性別只是一個dimension,它只是一個面向。那性別裡面又包含了性別認同、包含性取向,包括表達,對、還有生理的性別等等,那他的交會更多。那我們希望各種可能性都會變成是一種被接納的存在。
金門醫院精神科主治醫師 徐志雲:我們怎麼能夠讓醫療的資源可以更普及,讓有需要變性的人,他能夠得到更好的協助?我們怎麼樣能夠以性別教育的立場,來改善這個社會對於二元性別那種傳統框架的想法?我覺得都可以回應到可以讓跨性別者能夠生活得更好,甚至讓自認為是順性別的人,也可以在性別平等和性別多樣化的這個浪潮當中,也能夠更自在,更能夠安身立命,我覺得這個才是長遠來說,能夠讓每個人都得到幫助的一個方式。